在同学们之前,老师已经看不惯她了。“陈金芳啊陈金芳,”我们班主任说,“你们家那么个条件,还穷嘚瑟什么呀?”
孩子的态度更要比大人极端得多,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场逐渐升级的斗争运动。刚开始是班干部公然用“品质恶劣”“忘本”之类的词汇斥责她,后来是女生对她翻白眼儿,喝来斥去,再往后居然发展到了动手的地步。一些男生用跳绳抽她,用粉笔头掷她,还用扫帚把儿捅她的后脑勺。干这些事儿的时候,大家都义正词严的,但作为旁观者,我必须得证明,陈金芳并没有招过谁惹过谁。时至今日,她每天在学校里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。而说起虚荣,谁又没这个毛病呢?哭着喊着胁迫父母用半个月的工资给自己买一双“耐克”球鞋大有人在。
对于一个天生被视为低人一等的人,我们可以接受她的任何毛病,但就是不能接受她妄图变得和自己一样。
“你们院儿的陈金芳”,这是别人对我提起她时常用的称呼。这么说的时候,他们挤眉弄眼,话里有话。有两个跟我关系不错的女孩儿遗憾地表示:“你呀你,怎么跟那人住一个院儿啊?”听她们的口气,陈金芳就是一块时时作痒的烂疮,谁要是跟她扯上关系,那可真是人生的大不幸。